兴平“糊嘟”，吃过吗？

　　冯家才

　　面糊涂，兴平人又把它叫糊嘟。一般是早饭或者晚饭，由于糊嘟做起来简单吃起来爽口，因此大家都爱吃。就像我邻居小宝刚到南方出差去了七八天，晚上刚一进家口就大声地对媳妇说，快给我做一碗糊嘟，烙一个锅盔，切些咸菜浇上油沷辣子，叫我好好吃一顿，这几天把我饿扎了。

　　媳妇说，你到南方整天大鱼大肉，大米稀饭，还把你饿成这样了？小宝说，别提了，早上是大米稀饭，中午是大米干饭和菜，晚上又是大米稀饭，把我都吃的烦了，快，快，快，别说了，赶紧做饭。媳妇说，你就像个饿死鬼。

　　小宝的媳妇也是个麻利人，三打五除二不一会儿功夫，一碗黄油油的糊嘟，四块干锅盔，一盘油泼辣子咸菜端在了小宝面前。小宝把咸菜往锅盔馍一夹，红红的辣子油都流出来了，狠狠地咬一口锅盔，喝一大口糊涂，连连说，真香呀。

　　不到一根烟的功夫，糊嘟、锅盔、咸菜全下肚，随后再把碗内的饭粒吃了个净光说，今天才吃了顿饱饭。

　　面糊涂，有的人把它叫糊嘟，有的人把它叫面糊，咸阳人又把它叫面汤。

　　糊嘟的具体做法是，第一步，准备一个碗，碗内装半碗水。第二步，把面粉倒入水中，开始搅拌，搅拌成稠面糊。第三步，面糊放一会，再加入一点水，继续搅拌。第四步，再继续倒一些水，继续搅拌面糊，直至没有疙瘩。第五步，把锅内的水烧开后，把碗内搅拌的面糊倒进锅，一边倒一边搅拌，然后用大火烧沸腾后，再改为小火，烧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我们兴平人还有吃菜糊嘟的习惯，有的人糊嘟里下些豆芽菜就叫豆芽菜糊嘟，有的人给糊嘟里下些胡萝卜就叫胡萝卜糊嘟，还有给糊嘟里下芹菜、苜蓿菜等等。

　　上世纪七十年代冬季，我们早上在生产队劳动，早饭时间紧，就烧一锅糊嘟，然后把馍掰块下到糊涂内，在切些大蒜头用醋、盐、辣子一调，这就是一顿早饭。而且正吃早饭，中午干活的铃声就响了，人们赶紧放下碗筷，拿上工具就去劳动了，真是紧张极了。

　　有的人还在糊嘟里下些豆腐、木耳、黄花菜、粉丝、西红柿、蒜苗、生姜沫，这样就成了懒拌汤饭了。

　　就连外地人也入乡随俗做起了糊嘟饭。一九九七年春天的一个早晨，大约九点钟，我到县城南边的一个村子去办事，看见两个十七，八岁做木工活的小伙在做糊嘟，只见他们在锅内熬着糊嘟，然后另一个小伙在擀面条，面条擀好以后切成长有一寸，厚有一指的方块，然后把面条下到糊嘟内，再下些豆芽，大白菜，再放些盐、醋，滴一点香油，这样饭就好了。

　　我问小伙，你们吃这么厚的面条能消化吗？小伙说，我们一天只吃两顿饭，早九点一顿，下午三点一顿。吃这样的饭耐饥，如果给糊嘟里下些你们这里的馒头，当时吃饱，干一会儿活就肚子饿了，一天也干不了多少活，挣不了多少钱。

　　我又问，你们这么小，出门干活父母也不担心？你们为什么不读书？小伙回答道，这有什么担心的？凭本事、凭力气挣钱光明正大，我们那里的小伙能读书就读书，读不懂的就学一门手艺，靠手艺吃饭挣钱，也给家里减轻一份负担。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肯下苦，肯学习就一定能出人头地？

　　我听了他说的话，好长时间没有说话，我心想这就是观念上的差别。我们这里个别孩子考上大学一定要父母去送，父母把名给报了，又把床铺好，把生活用品买好，这才放心回家。有的母亲甚至还在学校旁边租一间房，专门给孩子做饭，陪孩子学习，真是不可思议！

　　糊嘟饭做起来方便简单而且还养人，特别是生病的人更喜欢吃。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听村上的一位老人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解放前农村缺医少药，村上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肚子上出了一个颗颗，请了几个医生都沒有看好，而且越来越重，妇女越来越瘦，颗颗一天比一天大，家里人十分着急，四处求医也没办法。

　　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位远方的客人，听了这个情况以后说，我们村有一位老中医医术高明，叫他来看一下。妇女家人一听十分高兴，赶紧说，那你就赶紧把饭一吃回家，明天一大早上把医生请来，钱不管多少都行。客人吃完饭就回家去了。

　　第二天，客人把老中医领到妇女家，看了一下妇女的病况，只见肚子上的颗颗又大，周围的皮肤又黄。老中医诊了一下脉说，我治疗一下，说罢叮咛家里人烧一碗糊嘟，要稀不要太稠，然后他让主人把铡草的刀刃取下，又要了一块磨石，在病人的房子内磨了起来，只听见吱吱吱的磨刀声不断，全家人听的胆颤心惊，不敢言语，只是默默地看着，大气都不敢出。

　　大约十分钟左右，只听妇女大喊一声，啊！只见一股黄脓从妇女的颗颗处流出，老中医连忙用棉纱把伤口擦干净，然后又贴上药、诊了诊脉说，过一会儿病人清醒后用勺子慢慢地喂半碗糊嘟，过一个小时后再把剩下的半碗喂完。这时，妇女的家人看到妇女平静地躺在炕上才放下心来。连忙感激地说，多谢老中医救了她的命，并送上药费。

　　老中医喝了一杯茶慢慢地说，这几天每天给病人熬些糊嘟，不要稠，慢慢给病人喂，不要着急，我再开三服中药，你们到药店抓一下，每天一付，早晚各喝一次，过了三天我再给病人换一次药，三次药以后，病人就慢慢好了。

　　妇女的家人按照老中医的吩咐，每天按时给病人喝药吃糊嘟，果然，病人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半个月后身体就基本恢复了。村里的人见了以后说，真是个奇迹。

　　妇女感慨地说，这里有老中医的功劳，也有糊嘟的功劳！

　　村民听了以后都哈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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