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左半边脸麻痹了，我确诊了亨氏综合症 三明治

　　一觉醒来左半边脸麻痹了，我确诊了亨氏综合症 三明治我总觉得，有时候生病就是身体在给我们发送提示，让我们暂时停下来，审视自己。作者饶灿烂笔下的亨特综合症，读着都觉得痛。如今幸好已痊愈，但我希望她真能如文中所写那样，为身体慢下来一些。只有这样，才能欣赏到生活的美，就像她重新发现的雨中杭州。

　　文｜饶灿烂

　　编辑｜童言、依蔓

　　2020年底的冬季，还是一如既往的雨，乌云笼罩着我居住的这片土地，仿佛在示意这雨没有下完的意思。

　　那几天还是像往常一样，上班，回家睡觉，上班，两点一线。日子空旷的像没有任何涂鸦的白纸，望一眼窗外，冬季标配的灰色天空，雨也还是下着，生活特别提不起劲来。本身就笑容少的我，在感知到自己的迷茫和空虚后，情绪几乎完全表现在脸上。

　　和父亲语音通话，又是一如既往的吵架收场，他想让我对未来多做些规划，可是我连明天干什么都还不知道。当我找不到我自己的时候，任何劝说都会觉得是嘲讽。于是我失眠了，一整夜都在辗转反侧，寻找自己愤怒的原因，发觉所有的悲愤都源于对自己的不满意。一旦对自己产生怀疑，内耗便逐渐开始形成。

　　一个和往常一样的工作日，早起我发现自己的耳朵红肿了，淋巴结也感觉有个异物，起初以为是上火，便没太在意。饮食清淡了几天后，症状却有加重的趋势，于是去了附近的小诊所，医生查看症状后，只说是上火发炎了，开了两盒头孢便回了家。头孢一天天的在吃，耳朵却没有消肿的迹象，反而愈发的肿大，疼痛感日益增长，我才知道事情开始严重了。

　　打开手机，赶紧挂了第三天的号，还抱着侥幸想着再等一天看看症状会不会缓解，如果缓解了就不用大费周章去医院了。直到晚上刷牙时，原本可以轻松鼓气漱口的嘴巴，人生第一次完全不受控制，水柱放肆地从嘴唇中间喷射出来。我愣住了，仿佛忘记台词的演员，脑子一片空白。朋友见到我这样，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因为肉眼几乎看不出左半边脸慢慢开始僵硬。没过多久我感觉到左眼眨动的频率特别奇怪，仿佛被胶水粘住了，眨动起来特别不灵活。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拍摄了一段录像，当时就吓哭了，左眼眨动的频率明显比又眼慢了一倍，且已经做不到单眼闭上了，嘴巴在视频里也开始显现歪斜。

　　我颤抖着摸出手机，知道不能再拖了，想把第三天的号改成第二天。由于看错了日期，我便真的把号挂成了第二天。

　　01

　　周五，医院人山人海，我穿梭在来来往往充满倦容的人群中，拿着挂号单来到耳鼻喉科。

　　“请1号到门诊2号就诊，请1号到门诊2号就诊。”

　　我拿起还没收拾好的包起身快步走向2号诊室，坐诊的是一位看起来很有经验的女医师，在得知我鼓腮漏气以及左眼闭不紧的症状后，查看了我红肿的连外耳道都快看不见的左耳。

　　“你这个是亨特综合症，已经挺严重的了。”

　　咯噔，心就像被绑了石块一样，沉入绝望的深海。

　　“患者会因为外部病菌感染或是自身抵抗力下降而引发这个病毒，但是源头查不到。你现在需要去做一个听力测试，这个病很大一部分会影响听力。”

　　我拿着医生开的报告，打开百度开始科普这个从没有听说过的病。“常累及其它颅神经，且常伴某种程度的脑膜炎症，耳聋可为永久性，面瘫可为暂时性和永久性”，这一些我明明认识的字眼，却在此时此刻离我这么近的时候这么陌生，仿佛都是生词。望着窗外沉重的乌云，裹紧身上的大衣，即使穿着羽绒服加大衣的我，依然感受到冻得神经也无法放松。明明，这个病离我这么遥远，却就和我撞了个满怀。

　　心里大致对这个病有了了解之后，缴完费来到听力测试区。我只需要按照医生的要求坐在凳子上，等着她把单面的耳罩罩在左耳，耳塞放在右耳，然后交换位置就好。放在平时毫无技术难度的事情，却在此刻，耳塞塞进耳塞的那一刻，痛到怎么也憋不住眼角非要溢出来的眼泪，好在戴着眼镜，在除家之外的地方，维护了我的逞强。

　　一波强势耳塞攻势过后，还没来得及整理情绪，就被带进消音房，医生递给我一个按钮，告知我听到声音就按一下，我点头带上了耳罩。

　　在这个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如此放大的消音房，耳罩里传出来的声波明显太弱，弱到我一度以为是自己紧绷神经的幻听。直到声波变换了几次形式我才发现，那是测试的声音。于是我屏住呼吸，放慢心跳，生怕错过任何小到不能再小的音频，也害怕因为这一些错过，判断我的听力有问题。在一次次憋气涨红了脸又悄悄呼吸又憋气的循环中，终于做完了这个测试。拿着检测报告回到门诊医生那里等待审判结果。

　　“你的听力并没有受影响，现在只需要开始打激素就好，要连续打至少十天，再根据你的症状来调节。你有没有胃病什么的？这个药会影响你的胃。”

　　三年前得过十二指肠溃疡的我告知了医生。

　　“那这个有点难办，这个药会很影响胃，可能会重新引发溃疡，你看要不要打，你自己决定

　　一下。”

　　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我也不能再等它转好，就算引发溃疡，我也要治疗才行。

　　“好，那我给你开点抑制胃酸的药，你一定要吃，然后一边打激素。”

　　我领着输液单，来到输液室。小小的输液室没有三五个人，旁边一位大叔走过说：“我今天还是坐老位置吧。”激素随着氯化钠慢慢进入到体内，周围流淌过的地方体温渐渐冰凉。心里一阵泛酸，明天开始，我也要在这里拥有老位置了。

　　02

　　确诊那天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我手里拿着浙医的检验报告，上面赫然的写着：亨特综合症、面部神经麻痹。坐在车里，我透过挡风玻璃上的雨滴望向远处灰色的江面和天空，大脑在痛苦的那一刻卡断了全身的感受，像这个麻痹面部神经的病一样，麻痹自己的情绪。

　　这个病，怎么就找上了我？

　　到底是我哪里没有注意？平时枸杞红枣没少喝，能自己做饭绝不吃外卖，素来在同事面前我就是个养生达人，虽然没有天天跑步，但是逢周末我是一定会出门走一两万步的。

　　我反复查阅资料，翻遍各种网站找寻原因，质问自己哪里没有照顾好自己。是不是天气太冷骑车吹得面瘫？是不是我总是接触那只有疱疹病毒的小猫咪被传染了？是不是最近没有睡好抵抗力太弱了？是不是我运动的太少了？我找不到答案，因为这些都是我存在的没有解决的问题。

　　打完点滴出了门诊大楼，寒风刺骨。本打算休息一天的我碍于工作的压力还是去了公司，同事们嘘寒问暖我也只是敷衍着回答他们，笑容从始至终就没出现在脸上。我其实挺害怕的，完全感觉不到左半边脸的存在，怕笑起来僵硬不对称性的笑容吓坏了旁人。

　　依旧是六点半的闹钟，依旧是小雨，车窗划过一条条雨滴，远处的钱塘江灰的看不着边际，发呆出了神的时候，已经到医院了。

　　这天是第二天挂号，医生和之前那位不一样。他为了让我省去每天来门诊医生这里挂号只为开药，所以一次给我开了三天共15ml的药量。但是好心办坏事，开三天药量本来就是不符合医院规定的，而且每天应该输10ml的药被他开成了5ml，去了输液房，还是按照10ml每天的量来输液，结果到了第二天，发现药不够了，去找医生，才知道这个开错药的是个没经验的代班医生。

　　也因为这个小小举动，浪费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 。当时的我依旧拿着单子去一楼输液室，跟护士解释了半天，她也不太明白我们的做法，直接打电话给那个医生时我才知道，那个代班医生给她惹了不少麻烦，一上午全是告状的。刚刚在楼下护士已经打电话批评了他一番，他和我们解释到，开单子的是帮他代班的医生，并不是他本人。由于带着病，本身就很紧张的情况下，医生还如此儿戏，简直不拿病人的命当命来看，就和他几近吵起来了。他也承认是自己的失误，终于从刚进门的吊儿郎当变得稍微稳重了些。

　　接连几天，早起、挂号、门诊医生开药、输液、回去上班，病却完全不见好转，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好不了了。从小到大，发烧过敏什么病只要睡一觉就好了的我，这一天天的输液挂下来却没有任何好转，脸还是麻痹的，耳朵还是红肿的。我又开始怀疑那个医生，因为我来挂号这么多次，都是他在坐诊。我曾询问他吃维生素对这个病有没有好处，他就从开始的吃维生素没有任何用处改口到吃点维生素还是有点帮助，不过两天时间，如此反复无常，完全没法让人信任。

　　在没有任何好转的情况下，我的心情也愈发紧张，朋友为了开导我每天变着法带我吃美食，味觉虽然也因为神经麻痹而食之无味，但是为了不辜负她的心意，我便努力开心。

　　说来也奇怪，当我决定努力开心的时候，生活突然发生了变化。

　　我每天努力的吃努力的喝，为了身体健康天天煲汤，晚上下班后，跳绳和慢跑成了我的日常，周末更是想吃什么就放开了吃。从前总是怕胖不敢吃饱，现在敞开了吃。那种吃饱喝足的满足感，是我感受到最真实的幸福。

　　03

　　治疗已经到了第十三天，我也在不专业医生的建议下，挂了专家号。由于心态的转变，我脸上的神经麻痹已经恢复了80%了，我告诉自己，就算没有办法恢复到100%，现在这样我也已经很满足了，所以等会专家不管说什么，我都能接受。

　　你这个恢复的很好啊，这才治疗了十多天，这个恢复速度很好了，好在你年轻，又来的及时，很多人这个面瘫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恢复，你很幸运了，继续吃一个月药再来找我复诊吧。

　　顿时心里就炸开了花，拿着医生开的药，一路小跑从医院出去。我不用再来打针了，不用再来天天挂号了，不用再为了这个病奔波了。开心地想跟每一个路人拥抱，告诉他们，我的病好了。

　　走出门诊大楼，望着大大的招牌，对它挥手道别。我来的时候是雨天，走的时候也依然是雨天，只是谢谢它这么多天的照顾，让我有机会成为不幸中的万幸，也让我有这个机会明白，世间万物是不变的，变化的只是我们的心。

　　又是雨季，缓步走在沾满雨水的草地，看着雨伞上慢慢滑落的雨滴，慢慢地感受时间一点点滑过，杭州的雨季依然如此漫长，像南方人独有的婉约，娓娓道来不嫌岁月漫长。抬头望着头顶翠绿的三角槭，我能清楚看到雨滴滑过叶片的痕迹。

　　记得毕业后刚来杭州那会还住在西湖区，去上班会搭公车路过杨公堤，雨天将整个世界的光亮压的很低，公车里拥挤不堪，每个年轻人都怀揣着各自的迷茫。车开过一个又一个高坡，眼前的绿色在车窗上齐刷刷的向后撤去。有工作的时候总是这样，没有心思欣赏这些美景，觉得黑暗和压抑多过美丽，只一心想要快点到公司坐下，拼命不停地往前赶。

　　现在我再坐上公车，我能安然自若地站在任意一个角落，熟练地拿起耳机播放我喜欢的音乐，雨依然在车窗外下着，黛青色的山沉浸在我的音乐里，随着雨一起摆动，心里十分平静，不再是那个急急忙忙的赶路人，而是一个享受过程的人。

　　病了一次也好，至少会为了身体慢下来一些。

　　作者后记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脑海里一遍遍在回放公车路过的葱郁的树林，我幻想穿梭在那些绿色植物中，在雨中深入浅出，将浮于身体表面的病痛记录下来，也将内心慢慢变化的感受变成具体的形状记录下来，让我记得这次病痛给我带来了什么。

　　✏️✏️✏️

　　点击了解什么是短故事学院，或直接咨询三明治小治（little30s)。 5月短故事学院5月16日开班，正在报名中，戳下方小程序报名吧！

　　5月短故事学院5月16日开班

　　已经开始招募

　　放弃广州的996工作回小城，我选择进入体制内

　　三明治正在招募全职与实习新伙伴

　　点击图片查看职位需求

　　把生活变成写作，把写作变成生活

　　三明治是一个鼓励你把生活写下来的平台